臣在下面听了,嘴角却是露出一抹微笑,暗暗叫好,心道:“看来董大人也想到这一点了。”没错儿,董鸣长之所以问这一句,是因为他起了怀疑之心。他方才忽然间就想到,自已是今天刚刚到的龙安府,刚刚在府衙之中安顿下来,距离自已进府衙到现在还不足两个时辰,而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,这孙家的人就上门来告状了。自已来到龙安府的消息,除了府衙之中一些人之外,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。因为自已这次过来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来,只是一辆马车两三个随从,拉着不多的行李而已。瞧着跟一般的游学的土子,没有太大区别,自已也没有提前通知龙安府这边,也没有让府衙的人去迎接,还是自已找到的府衙,而后才亮明的身份。照理来说,龙安府中这些人应该完全不知道自已的到来才对,可是孙家人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快?董鸣长此人,为人刚正严明,但他并不傻,恰恰相反,他做了这么些年官儿,沉沉浮浮,官场倾轧,早就对官场上一些魑魅魍魉的手段清清楚楚。他立刻便意识到,这只怕是龙安府中有人算计自已,而此人在龙安府中地位肯定还不低。因为若是地位太低的话,他算计自已完全没有必要,而且地位低的,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,甚至根本都不会知道自已到来的消息。算计自已的,应该是跟自已地位相近的那几个人中之一。要么同知,要么推官……。而他看这张状子很新,似乎是这一两天之内才写就的,于是便有此一问。他这么一问,孙思文顿时一愣,不过他没有多想,立刻不假思索道:“这状子是昨天草民请城东的王讼师写的。”“哦?昨天写的?”董鸣长微微一笑,淡淡道:“你昨天就知道本官今日要来上任么?可本官怎么记得,本官离京的时候,也没告诉几个人,即将到达龙安府的时候,也没告诉几个人。那你是怎么得知本官今日要来上任的呢?连状子都准备好了?” 故友“这?”孙思文一听,立刻脸色一变。只不过他当然是不可能将背后那人给供出来的,他强笑一声,道:“大人您真是说笑了,这话说的,草民怎么可能知道您今日会来上任呢?小的只不过是告状告了太多年,已经养成一个习惯,时时刻刻在家中备上一张状子,为的就是能随时把状子递上去。而草民昨日发现家中有一张状子被虫吃鼠咬,已经残破不堪,不能使用了,于是便请人重新写了一张。却没想到,今日就派上用场了。说起来,也真是巧了。”“哦?”
董鸣长似笑非笑道:“果真如你所说么?”孙思文高声道:“草民所说,千真万确,还请大人明察!”他虽然这么说,但方才他脸上的表情和他的反应,已经是让董鸣长意识到自已猜对了。他也懒得再在此事上追究,毕竟这会儿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,还是专心断案才是正理。于是董鸣长便不再说这个话题,而是开始询问案情。他先是向孙思文问道:“孙思文,本官问你,你说你父亲当初是被那两个衙役殴打至死的,对吗?”孙思文点头道:“没错儿,大人您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!我父亲当时刚过不惑之年,正是壮年之时,身体又是极好,很是康健,从来没什么大病小情的,若是他们没有动手,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突然死去?”董鸣长成沉声道:“你跟本官说这个没有用,本官也不知道你父亲当初身体如何,你说是他们两个打死的,你可有证据?有人证么?有物证吗?”“人证便是我!”孙思文高声叫道:“大人明鉴,草民当初年刚十一岁,我父亲被那两个衙役带走的时候,我就在旁边瞧着。后来他们出了府,我也在后面跟着。我亲眼所见,在一处拐角之处,那两个衙役和我父亲起了争执,其中一个衙役忽然抡起手中的棍子,狠狠的敲在我父亲的后脑勺上。我父亲当时便不行了,直接便倒在地上。”说到此处,他已经是两眼通红,悲声大作,跪在堂上嚎啕大哭。孙思文高声喊道:“大人,您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!”董鸣长听了,眉头拧了起来,道:“那物证呢?”“物证本来是有的,但是后来被他们给拿走了。便是那衙役打我父亲的那根棍子,现下我也不知道那棍子放在何处。”董鸣长向旁边的刑房司吏问道:“可有他所说的那根棍子么?”那刑房司吏苦笑一声,道:“大人,这个小的真的是不知道。小的担当这个刑房司吏,不过三年时间而已,反正小的接手的时候,就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儿东西。”董鸣长搓了搓下巴,点点头:“确实,时间太久远了些,你不知道倒也正常。”而此时,孙思文却是忽然高声喊道:“什么不知道?什么没有了?分明就是被你们给故意销毁了,你别当我不知道!”那刑房司吏冷冷的瞪了他一眼,厉声训斥道:“咆哮公堂,该当何罪?是不是想挨板子了?”“挨板子又如何?”孙思文毫不示弱,根本不怕,厉声喊道:“我小时候锦衣玉食,过得何等风光,后来却因为你们,害得我父亲身死,我孙家就此败落!这些年间,我什么苦没有吃过,挨上几板子又怕什么?有本事你就直接将我在这公堂之上活活打死,打死我就没人再接着告了!”“你!”那刑房司吏让他给堵的说不出话来,手狠狠的点了他两下,重重地落了下去,也只能是冷哼一声,一甩袖子,半转过身去,不再看他。还是董鸣长把手中惊堂木敲了敲,淡淡道:“都给本官住嘴,公堂之上,不得放肆。